主線2-15至3-10
梅爾涅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走上玄關的樓梯。
如果現在有誰看見她，應該會以為她是被甚麼東西勾魂了吧？
『…救救我…』
梅爾涅跟著聲音，走到了二樓通往最上層的旋轉樓梯前。
『這邊喔…』
她停下了腳步。
這裏沒有點起燭光或燈光，也沒有像公館內其他地方一樣鋪著整潔的地毯，只有月光透過窄小的窗戶照亮了一小片石質的階梯和生鏽的金屬扶手，彷彿回到了千百年前的時光。
利維坦前幾天帶她參觀的時候並沒有介紹這邊。應該說，他特意迴避了這條路。
這上面，有甚麼他們不能提及，或是不願提及的東西嗎？
她有個猜測。
「梅爾涅。」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幽暗中突然響起。梅爾涅猛然回過頭，只見路西法就站在她身後三步的距離。
甚麼時候過來的？
「不要再往前走了，那是對人類來說很危險的地方。」
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回房間去。」
月光灑在他的半邊臉上，光是面無表情就已經表達了足夠的威脅。
梅爾涅想像過總有那麼一刻，她會刺激到路西法不得不出面。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為甚麼？」
但這是撕開他面具的最好機會。
「我已經說過了，那不是人類可以進入的地方。」
「還有這種規定？」
「魔界有魔界必須遵守的法則。」
被路西法捏住的肩膀有點生疼。
「在這裏，我的話對你而言就是命令。」
他語氣中的冰冷比這個陰暗的環境更甚。
…沒錯，這才是他應該有的態度。
他想控制我在這裏的一切舉動。
不要問，不需知。
「魔界有魔界必須遵守的法則」？前兩天說魔界的居民不聽法則的也是你啊。
「好了，回房間去。」
梅爾涅擋開他的手。
「如果我說不要呢？」
這樣做等於試探他的底線了，但求知總要承擔些風險。
路西法瞇著眼睛，手上用的力更重了。
就賭你即使要用強硬手段，也不敢殺了我吧。
「…哼、哈哈。哈哈哈哈！」
這次就換梅爾涅沒預料到他的反應了。
「原來如此，我想我明白為甚麼你會被選中了。」
路西法褪去威嚇的氣場，放鬆了似的笑了幾聲。
「不過這裏輪不到你說不。因為我不會允許。」
路西法拿下了自己披在肩膀的大衣，覆在了梅爾涅單薄的睡衣上。
「趕快回房間吧。」
他用力的摟著她的肩，將她拖離那個地方，在她耳邊低語。
「…如果你還珍惜你的生命。」
◇ ◆ ◇ ◆ ◇ ◆ ◇
那之後又過了一個星期。
每當想起那冰冷刺骨的話，梅爾涅還是會忍不住打個冷顫。
但在她心底蘊釀的並不是恐懼。那更像是…興奮？
她想起之前見過一張圖，是一隻展開全身羽毛威嚇的黑鳥，和一隻躲在角落看起來委屈可憐又蠢蠢欲動的白鳥，題詞是「理應很可怕的怪物VS躍躍欲試的我」。
梅爾涅感覺自己現在大概就是那隻白鳥。
叫你不要做的事情，你就會很想去做。
更何況，她本能地感覺到這應該是她之所以會被帶來魔界，而路西法想極力瞞騙她安於現狀的理由。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兩件事，一是利用假象操控人心，二是利用道德勒索人生。
也是她為甚麼那麼討厭狂熱的信徒和宗教的原因。
對她而言，活著的意義就是親手打造屬於自己的世界。
不淪為誰手裏的棋子，活成別人想要你成為的模樣。
真正的信仰，是不需要神和先知來賦予的。
她躡手躡腳的輕輕走在公館的地毯上，就像夜半的幽靈一樣。
路西法想控制她的行動，也許也是為了成就「人類平安快樂度過在魔界的留學生活」的景象，讓迪亞沃羅的理想不至於被拖延腳步。
這也的確沒錯。若是換作另一個人類被選來留學，也許就會乖乖聽話了。
不過既然來到這個地方的是她，那路西法恐怕難以如願。
就在她要踏上梯級的那一瞬間。
「怎麼了，梅爾涅？又來散步嗎？」
嘖。就差一步了。
「我經常在這裏見到你呢，看來你對階梯之上有甚麼真的很好奇。」
路西法慢悠悠的走過來。
「我應該已經和你說過，再往上就是與人類無關的地方了。」
「…總得和我說說是甚麼危險吧？」
「在魔界，所有事情都對人類很危險。我以為那隻吉娃娃已經警告過你了？」
又來了。怎麼連路加和我說甚麼你也知道？
「要是你睡不著，我給你沏一杯茶如何？安眠效果很好的。」
路西法若無其事的補上一句。
「當然了，那是對惡魔而言。若是人類喝了，說不定就會一睡不起了吧。」
我該慶幸平常早餐喝的茶沒有這個功效嗎？
路西法輕輕一笑。
「明白了嗎？回你房間去吧。」
此時的梅爾涅正在暗中計算自己轉頭跑上樓梯的成功機率有多少。
還是算了，路西法會瞬間轉移，一點意義都沒有。
看來，不想辦法轉移路西法的注意力，我是沒辦法爬上這道樓梯的…
梅爾涅嘆了口氣，越過路西法走向來時的路。
「…晚安。」
「晚安，梅爾涅。」
她回過頭時，路西法仍站在那個地方。他背對著月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恐怕不會是甚麼友善的神色吧。
◇ ◆ ◇ ◆ ◇ ◆ ◇
「啊啊…為甚麼本大爺一定要一大早看著你的臉吃早餐啊…」
梅爾涅板著臉看著大聲抱怨的瑪門。
「聽好了，你們人類對我們惡魔來說也算是不錯的大餐。可是現在卻要我看著你吃也吃不到，只能吃桌子上的早餐！」
這麼不想看見我，不出現不就好了？
說也奇怪，自從和瑪門締約之後，這傢伙連一天早餐都沒落下過，每天都準時出現，連撒旦和阿斯莫德都嘖嘖稱奇。
「就像是眼前明明有份三成熟原隻烤西表麝香山豬，卻要吃著黑腹蠑螈的腳的肉乾充飢！你懂嗎？雖然黑腹蠑螈的腳也很好吃啦。」
來到魔界近半個月，梅爾涅也已經開始習慣這些莫名其妙的食材名了。
「而且那塊三成熟原隻烤肉現在還在給本大爺下命令！」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爽。
「這一點都不好笑！這是甚麼懲罰遊戲啊？」
梅爾涅默默的看了一眼空曠的座位們，開口呢喃。
「怎麼今天誰也不在？」
連吃飯至上的別西卜都不在，讓梅爾涅非常在意。
「誰知道啊？利維肯定又是通宵打遊戲了。阿斯莫那個花花公子估計是跑到哪裏去玩到早上才回來。撒旦那個裝乖的傢伙就更別說了，說不定根本泡在圖書館沒回來吧！」
也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注意到，瑪門挨個把自己兄弟的行蹤透露了個遍。
「對了，別爾那傢伙！他把我藏在冰箱的布丁吃掉了！都跟他說了多少遍不要吃上面寫了名字的東西！啊好火啊！」
說不定是今天有社團活動？
梅爾涅記得前幾天有一次早餐也沒見到別西卜，撒旦告訴她是因為別西卜要去參加甚麼運動社團的早訓。
原來不是固定日子訓練的啊。
「話說，你根本沒在聽我講吧！？你的耳朵是裝飾嗎？」
瑪門的怒氣又轉到了梅爾涅身上。
「反正其他傢伙肯定是把你硬塞給我照顧之後就一個兩個早早的回學校去了吧？真是的…」
然後又轉移了目標。
「要說起來，這全部都是路西法的錯！我之所以會被逼和你締約，還被逼要照顧你，都是他的鍋！利維的爛髮型也好，撒旦那煩人的角也好，路西法的腳臭也好，全是路西法的錯！雖然我沒聞過！」
那就不要說得好像聞過一樣啊。
話說撒旦有角嗎？
聽到路西法的名字，梅爾涅還是一頓。
要說她完全不信任路西法了，那倒也不是。
如果那階梯之上的東西確實會危害她性命，那不管路西法是不是故意隱瞞真相，就結果來說也是對她有利的。
只是魔界的傢伙們沒有一個願意向她一個外人主動說明甚麼，恐怕就算她主動詢問，也不會正面回答。
但瑪門感覺就很容易說漏嘴。
「瑪門，你知道通往頂樓的樓梯之上有甚麼嗎？」
「所以我說，你給我專心聽好！我正在說路西法的臭腳…」
瑪門依舊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嗯？頂樓的樓梯…？你是說通向閣樓的那條樓梯嗎？又一頭栽進去不該打聽的事裏…」
看，果然他們兄弟都知道點甚麼。
「我說你啊，你知道有事相求的時候最重要的是甚麼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因人而異，而至於瑪門嘛…
「錢。」
「沒錯！不是那沒半點屁用的毅力，或者那該死的禮貌禮儀甚麼的，而是錢！想要獲得情報，那就得付上相應的代價！而這世上一切的問題，都可以用錢解決！」
瑪門趾高氣揚的清了一下嗓子。
「讓本大爺猜猜看…你想爬上那條樓梯去閣樓，但是被路西法擋了下來，對吧？」
他也知道路西法會阻止我。
「如果是這樣，那你就別以為區區一點小錢就能撬開我瑪門大人的嘴了。要是我多嘴告訴了你，路西法非得把我打個半死不可…」
你的六弟也和我說過一樣的話。
「不…半死不活可能已經算好了…一個不小心，他說不定會把我整個存在抹除掉，要個兩億年才能恢復肉身…」
那好像有點過分了。透露一下閣樓藏了甚麼到底是甚麼彌天大罪？
話說，原來惡魔會重生啊…
「不過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從瑪門大人這裏買到情報…那最起碼給我付個足夠買下地球兩億年石油出產量的金額，不然說不過去啊！」
那算甚麼？害你要花兩億年恢復肉身的精神損失費？
「你聽懂了嗎？也就是說本大爺甚麼都不會告訴你的！死心吧！」
「你害怕路西法，是吧？」
梅爾涅面無表情的話讓瑪門一愣。
「哈啊啊？！喂，你知道你在說甚麼嗎？你好說不說，說司掌貪婪的瑪門大人害怕路西法？！開甚麼玩笑！本大爺才不怕他，一點都不！」
上鉤了。
「嘴上這麼說還不是怕得要死。」
「你別胡說八道！那只是我平常沒動真格而已！本大爺對付那個路西法都不用出盡全力！」
「那就告訴我閣樓有甚麼啊。」
「講就講！誰怕誰啊！」
任務達成。
「反正你是覺得站在樓梯下面當門神的路西法太礙事了，想要個辦法支走他，是吧？」
「…不，我只想你告訴我閣樓有甚麼。」
「本大爺哪知道！路西法那傢伙甚麼都不跟我們說，只是嚴禁我們進出閣樓。不過看他那麼緊張，肯定是藏了甚麼好寶貝。」
…好吧，我錯了。這個笨蛋還是沒甚麼用。
不過既然連他們兄弟都被路西法禁止進入閣樓範圍，那上面的東西就肯定不止是「對人類危險」這麼簡單了。
「反正你聽我說！要轉移路西法的注意力甚麼的超級簡單，我只說一遍，你給我豎直那沒用的耳朵聽好了啊！」
瑪門好像突然找到了魔生意義一樣，清了清喉嚨後趾高氣昂的說。
「利維手裏不是有一套甚麼…七七…七七四十九…不對，那是前陣子我恐嚇下級惡魔搶到手的提款卡的密碼…」
學生會執行部的成員都在幹甚麼？
「《在魔界快速致富的七種方法》…不，這是我在看的書…」
魔界也有這種騙錢的書啊。
「《七王列傳》。」
「對！就是那個！」
瑪門打了下響指。
「總之，那套七王甚麼鬼的有一張被詛咒的原聲音樂黑膠唱片。只要有那張唱片，讓路西法分心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啦！」
「因為是被詛咒的？」
「才不是，詛咒這種東西對路西法沒用啦。是因為他喜歡聽好不好。不過你別問我為甚麼，我也不知道路西法那傢伙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
黑膠唱片很好啊，音質好又很舒壓。
「該說的我都說了。想到閣樓去看，那你就先努力把那張唱片弄到手吧。」
「利維坦有那張唱片，是吧？」
「有吧。那個白痴坦就是個收集狂，他著迷的東西基本上會把所有周邊都收齊啦。」
那樣的話，只要想辦法向利維坦借一借那張唱片就好了。不過依利維坦的性格，恐怕是沒這麼容易就把東西借給她的。
經過一天的考慮，梅爾涅和瑪門下課回到公館後，她做好了決定。
「瑪門，幫忙把那張唱片拿過來。」
「啊？講甚麼鬼話。本大爺為甚麼要幫你啊？你自己和利維交涉去！」
「瑪門。」
右眼的金黃光芒有點刺眼。
「過來。」
「嗚哇？！甚、甚麼…？可惡…身體不受控制…等、等等！我來！我來就是了，別拉我！不要再用你那條看不見的繩子拉著我的脖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契約真的好用。
◇ ◆ ◇ ◆ ◇ ◆ ◇
「啊啊啊啊！別拔了，你這混蛋…！你這…放手…！給我放開…！」
梅爾涅把瑪門拖到利維坦的房門前，聽話的鬆開了手。
「嗚哇！好痛…！你這白痴！不要突然就鬆手啊，害我撞到頭了！」
瑪門摸著撞到牆的後腦，抱怨著說。
「怎麼會想要甚麼都不準備就來和利維談判啊？你有沒有太直接了啊？再說了，那個利維才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把那個被詛咒的甚麼原聲音樂黑膠唱片借給你啦！不，說不定連房間都進不去！」
所以才會拉你過來啊。
「你別以為你想要甚麼就能拿到甚麼，也太自大了吧？你根本——」
「瑪門這個白痴。」
「甚麼？！你說誰是白痴混蛋錢奴？！」
沒有，他只說了白痴而已。
梅爾涅看著傳來聲音的房間。
「…嗯？剛才不是你的聲音…是誰…」
瑪門也開始環顧四周。
「你從剛才開始就好吵。可以不要在我房間前面大叫嗎？我現在正在看《幻想惡魔少女♡花花琉璃☆琉星》的神回啊！」
意識到是誰在說話，瑪門轉而看向房門的方向。
「利維！本大爺找你有事，趕緊給我滾出來！」
「不要。」
躲在房間的利維坦一口回絕。
「你看吧。看吧！這混蛋連門都不肯開！」
瑪門像是告狀一樣向梅爾涅說。
「你要不信邪，自己也試試好了！」
想辦法讓利維坦開門啊…
依她平常的性格，可是會直接踹開門進去的欸…拜託人又不是她的強項。
「利維坦，我想借一下你的《七王》原聲音樂黑膠唱片。」
「不要。」
簡單直接。
「啊啊，真是笨蛋。他又不是那種你認真拜託他，他就會聽的惡魔。」
瑪門搖搖頭，似乎對於自己締約的人類這麼無謀不敢置信。
那我能怎麼辦？
…要不要真的踹開他的門直接搶好了，反正他說過他打不過瑪門。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頗熟悉的聲音在走廊轉角方向傳來。
「嗯？我還在想是誰在這裏，原來是傳聞中的那兩位啊。」
所羅門手裡拿著一本很厚的書，正走向利維坦的房間。
「甚麼啊，是所羅門啊。你在說甚麼傳聞？」
瑪門插著腰看著來人，似乎和他很熟悉。
看來所羅門是真的從很久以前就和路西法他們兄弟認識了。
「還能是甚麼啊？不就是一位看著很普通卻光速和惡魔締結契約的傳聞中的人類留學生，和一位被人類抓住弱點被迫締結契約的笨蛋惡魔嘛。」
「啊哈哈哈！誰啊，那個惡魔！超搞笑的！有沒有這麼蠢啊？…等等，你是在說我吧？！」
他真的好可憐。
「所羅門，你為甚麼會在這裏？」
所羅門看向發問的梅爾涅，微笑著說。
「沒甚麼，不過是利維坦叫我來一趟而已。」
利維坦叫你來？
瑪門也露出一臉不可思議。
「哈？利維？叫你？來他房間？怎麼可能！」
所羅門似乎也料到他們的反應，哈哈笑了一聲。
「哎呀，是真的啦。」
他敲了敲利維坦的房門。
「利維坦？是我。」
「暗號是？」
利維坦單調的聲音從房裏傳來。
「『第二君王』…」
所羅門開口道。
「『試圖將墮落之王擁有的會下金蛋的鴨嘴獸』…」
這次輪到利維坦接話。
「『據為己有，卻觸到了墮落之王的逆鱗』…」
「『自此，第二君王被賦予了愚人之王的稱號。』，認證成功，准許開門。」
…哈？
「就是這樣，等會再見啦，傳聞中的兩位。」
所羅門揮揮手，走進了利維坦的房間。
「…剛才是甚麼啊…」
瑪門愣了一瞬，這次倒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等等，這樣我們就知道開門的暗號了對吧！？你趕緊學所羅門試試！」
梅爾涅點點頭，抬手敲門。
「暗號是？」
「『第二君王』…」
「噗——認證錯誤。」
梅爾涅都沒來得及反駁，瑪門已經先一步開口。
「怎麼可能？所羅門剛才也是這樣說的！」
「暗號每隔一段時間會重置。」
「居然是一次性密碼嗎？！」
那誰知道重置後應該是哪一句開始啊？應該是你先開始講暗號吧？
靜默幾秒後，利維坦又開口。
「《七王》的DVD。你至少去看完再和我講話。」
這樣啊，他是不願意和非同道中人交流。
其實也能理解，畢竟自己珍惜的私人收藏，誰會平白無故借給一個陌生人呢？
「啊啊？甚麼鬼啊？」
瑪門撓著頭不明所以。
「也就是說，如果我想借他的唱片，至少得證明我是個喜歡《七王》的傢伙。」
梅爾涅環起手，罕有的給瑪門解釋，然後朝房裏的利維坦喊話。
「那正好，你把DVD完整版借我。反正問誰也不及問你借來得好吧。」
寂靜濃罩了走廊好一陣子，利維坦的房門才被打開，一疊DVD從房裏被推了出來。
這些惡魔真的都很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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