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4-4至4-10 (含4-A及4-C)
瑪門總算把她扭傷的手腕包得有模有樣。
在別西卜回來之前，房間瀰漫著奇怪的寂靜。
「啊…那個…」
瑪門話還沒說出口，一陣D.D.D.的通知音就不合時宜的響起。梅爾涅拿起D.D.D.，看見一個火龍頭像。
〔你現在過來天象廳〕
〔我有話和你說〕
〔趕緊過來〕
喔，他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了嗎？
「啊？是利維啊？」
瑪門湊過來看，然後露出一臉警戒的表情。
「肯定沒好事，他不會是打算把你吃掉吧？依本大爺看就別去了，活該他被無視。」
「不，我去。」
「啊？！」
瑪門像看著傻子一樣驚訝的看著她。
「你到底是腦子哪裏出了問題啊？他才剛打算要殺掉你欸！」
「沒關係啊，反正如果有事路西法一定會出現。」
「路…！才不用路西法出手！本大爺也能保護你！」
梅爾涅笑嘻嘻的看著焦急的瑪門。
到底是甚麼讓他突然對我轉變態度呢？
如果這是路西法或撒旦，她的猜疑心會做出各種臆想。
但現在是那個又沒心計又直性子的瑪門，也許理由比她能想像的更簡單。
她又拿起了一片披薩。
「不過吃完晚飯再說。讓利維坦那傢伙在天象廳看著星星再好好冷靜冷靜。」
◇ ◆ ◇ ◆ ◇ ◆ ◇
「太慢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在我發訊息的時候你就該跑過來！光速出現！」
利維坦坐在天象廳的中心，不耐煩的說。
天象廳是悲嘆公館裏除了溫室外唯一全玻璃建成的房間，位在地面層往外延伸的一角。天花上吊著各種星球的模型，在天頂有一個應該是魔法描繪的天象圖，為透過玻璃映入眼簾的魔界星星標上名字。
「既然你看過DVD就應該知道吧，《七王》的主角亨利只要盟友闇影之王一聲呼喚，就會駕著從和愚人之王的賭博中贏來的雙翼獨角獸風馳電掣的趕來啊！」
「做不到，我又沒有獨角獸。」
「是啦，你又不是亨利，我也沒打算和你當盟友。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啦。」
利維坦把手揣在便服的口袋裏，緩慢地站起來。
「你知道我為甚麼要叫你出來嗎？」
「…想吃掉我吧。」
像是聽到甚麼好笑的話一樣，利維坦捧著肚子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腦袋還是挺靈光的嘛！不瞞你說，直到你出現之前我都是這麼想的。因為我絕對不能容許這三界之中有比我更迷《七王》的傢伙存在，更別提那個居然是你，一個弱不禁風又手無寸鐵的人類！難以置信！只要把你吃掉，只要你不在了，我就能保住這個『三界第一《七王》迷』的名號，對吧？」
利維坦激動的說完後，重重的嘆了口氣。
「…可是這樣一定會惹路西法生氣，所以還是算了。」
迪亞沃羅，你真的應該考慮一下實行路西法流高壓統治。
「所以？那你是叫我出來幹甚麼，總不可能是來道歉的吧？」
「不會吧？傻眼。」
利維坦無語的看著毫無頭緒的梅爾涅。
「你不會是忘了我們為甚麼要對決吧？說是賭上三界第一的稱號，其實你是想和我締約，不是嗎？」
喔，這麼快就講這件事啦？還以為要多給他一兩天冷靜思考呢。
「那個就算了，我只是想要你的唱片。『三界第一《七王》迷』的稱號甚麼的也可以還你，我不需要。」
梅爾涅本來還以為利維坦會欣然接受，或者吐槽一兩句然後直接給她唱片就完了。可是利維坦卻一臉嚴肅的搖搖頭。
「那不行。」
他低下頭，踢著腳邊的地毯。
「雖然...那個…你準備的那個殺手鐧，真的很卑鄙…但約定就是約定，就算再不甘心再不願意，我也是不會撤回的。所以我要和你締結契約。」
梅爾涅實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所以也愣住了。
來天象廳之前，她還和瑪門為了他到底陪不陪她來爭論了一番，最後還是讓他留在了房間裏。要是瑪門來了，他的下巴估計就掉到地上了吧。
沒想到利維坦還挺有骨氣的。
「你真的不用甚麼來交換嗎？」
「甚麼交換？」
「不是你說的嗎？和惡魔締約需要代價。」
利維坦聞言恍然大悟。
「啊…我說過代價是根據契約而定吧？因為契約必須由惡魔一方主動締結，說白了就是只要惡魔喜歡就可以。代價甚麼的只是讓惡魔高興的手段啦。」
他伸出手。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締約？」
梅爾涅頓了頓，把手搭上利維坦寬大的手掌。
「謝謝了。」
「…哼。」
利維坦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吸一口氣，開始吟唱誓言。
「吾名利維坦
以橙黃之血脈、嫉妒之名
在此光芒墮落的漆黑苦短之夜
賜汝梅爾涅以吾之助力
誓約剎那忠誠」
就像瑪門那時一樣，赤紅的契約印記浮現在利維坦的雙瞳中。
像是予以回應一般，梅爾涅的右瞳也亮起了橙色的光，片刻後隨著印記沉澱進眼裏消失無蹤。
梅爾涅看著那雙如同落日般紫中帶橙的眼睛慢慢恢復平靜，然後像是鬧脾氣一樣放開她的手扭頭移開視線。
「好啦，所以你到底為什甚麼會想到要和我締約？」
…剛才堅決要和我締約的是你啊？
「不是你說要締約的嗎？」
「我是說你提出要對決那天啦！像你這樣的現充人類居然會想要和我這種惡魔締約，總有些甚麼企圖吧？」
…真沒有，那天只是想說如果和你締約，就可以命令你交出那張唱片而已。
「…你先搞清楚一件事。我不是現充，絕對不是。」
「騙人啦！像你這樣長得又漂亮，身高又高，身材又好，皮膚又滑，頭髮又柔順，全身飄散著香氣的人類怎麼可能不是！」
這是偏見。
而且真的聽見他說出口居然還有點不好意思。
「如果我真的那麼受歡迎，怎麼可能有辦法瞞過所有人一整年留在魔界啊？迪亞沃羅和路西法再想給自己攬工作也不會這樣做吧。」
「…說得也對。」
被說服的利維坦嘟著嘴，又說。
「但，反正你和我締約只是幌子，對吧？你肯定是有甚麼其他想要才會和我締約的…不然才不會有人想和我這種惡魔…」
利維坦又開始了自閉時刻碎碎唸。
「說吧，你還想要我幫你做甚麼？」
「把那張被詛咒的《七王》原聲音樂黑膠唱片借我一下，就這樣。」
「只是唱片？可是你要那張唱片做甚麼？」
梅爾涅想了想，反正連別西卜和撒旦都知道了她的企圖，好像也沒必要瞞著利維坦，就簡要的說明一下。
「你想上閣樓？所以才要這張唱片轉移路西法視線？」
利維坦似乎不敢相信她的動機。
「…行吧，不過連我都不知道路西法想要這張唱片…那你跟我回我房間，我拿給你。」
跟著利維坦走出天象廳的梅爾涅想起一件好奇的事。
「對了，為甚麼要約在天象廳？」
放著交誼廳和客廳不管，約在這裏？是因為這裏比較偏僻嗎？
「那個…」
沒想到利維坦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開口說。
「因、因為在群星的見證下締約甚麼的就很有二次元的浪漫啊！而且闇影之王和亨利也是在滿佈星星的夜空下誓約友誼的，我就想既然要締約了那起碼要試試學他們那樣，體驗一下他們的心情啊！」
「…」
完了，我又跟一個笨蛋締約了嗎？
◇ ◆ ◇ ◆ ◇ ◆ ◇
另一邊廂，梅爾涅把瑪門一個人留在房間去赴約後，瑪門閒來無事，開始翻起了房間裏的東西。
「♪哼哼嗯哼～梅爾涅的東西就是本大爺的東西～本大爺的東西還是本大爺的東西～♪」
瑪門一邊哼著歌，一邊打開一個個抽屜和櫃子門，卻一直沒發現甚麼有價值的東西。
「梅爾涅這傢伙，還真是甚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啊…也是，畢竟她基本上是身無分文就被召喚過來的…但她也來了魔界都快一個月了，路西法給她的零用錢那麼多，總得買點甚麼奢侈品吧…」
他嘴裏碎碎念著，手上卻沒停下過。
「這邊的抽屜甚麼都沒有…衣櫃就只有校服和幾套便服…」
他又跑到起居學習的那一半空間，在一個書櫃上發現一個看起來雕工挺漂亮的盒子。
「喔！這個盒子看起來不錯，裏面會是錢嗎？…不，沒有金錢的氣味…會是寶石嗎？存摺？彩券？地契？」
他興奮的打開來，然後被倒了一頭冷水。
「嘖！只是些巧克力棒和曲奇嘛！她是愛吃甜食的小孩子嗎？」
「你不要可以給我。」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瑪門嚇了一跳。他原地彈了一下，轉過身去，發現只是那個說去廚房拿飲料去了老半天的傢伙。
「果然出現了，只要提到吃的你就記得要回來了。」
「瑪門也是，只要提到錢你就一定會一秒內出現。」
別西卜拿著至少兩公升大的塑料瓶走了進來。
「你真好啊，只要說一句『我餓了』就會有多少傢伙前仆後繼的送東西給你吃。看看我，無論我喊多少遍『給我點錢——』都不會有給我送錢的。世態炎涼啊…」
「這個巧克力棒…阿姆阿姆…好吃…」
「你根本沒在聽！」
見別西卜是一門心思放在吃的上面，瑪門也就自說自話的繼續碎碎念。
「嘛，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趁梅爾涅不在，準備偷偷的順走她的東西啦。像校服甚麼的說不定也賣得出好價錢，畢竟是人類留學生穿過的東西，也有這種心理變態的收集狂會想要啦。」
「…阿姆阿姆…說是這麼說，但你其實沒這個打算吧。」
別西卜突然的搭話讓瑪門一愣。
「甚麼啊，別爾。你有在聽啊？」
「你根本沒想著要賣掉梅爾涅的校服，不是嗎，瑪門？」
別西卜又問了一遍。
「笑、笑話！我可是司掌貪婪的瑪門大人！管它是梅爾涅的校服還是梅爾涅本人，只要能賺錢，本大爺都會服務周到的包好送去！人類不過就是惡魔的食糧，只是有那麼一點點誤會，我才會勉強和她締約！」
瑪門手腳並用的表示劇烈抗議。
「你聽好了！本大爺才不會對區區人類動情！懂了嗎！？」
「嗯…這個曲奇也好好吃。」
「…聽我講話！！」
「再說了，你從梅爾涅的房間偷東西走有意義嗎？」
「所以你究竟是有在聽還是沒在聽啊…」
別西卜把已經吃空的零食小盒放到一邊，又喝了幾大口飲料。
「既然你和她締結了契約，那只要她一聲命令，你就一定要把東西還給她，不是嗎？」
「是啦…但也有機會她沒有發現東西不見，或者不會懷疑我嘛！」
瑪門氣沖沖的把盒子放回原來的位置。別西卜盯著他，覺得有點好笑。
「別找藉口了，就誠實地說你對她在意得不得了不就好了。」
瑪門似乎被點到了甚麼弱點一樣瞬間炸毛。
「啊啊？？！開甚麼玩笑！為甚麼本大爺要在意那種人類啊？！人類只是食糧！是比西瓜蟲更不如的存在！本大爺怎麼可能會在意一隻西瓜蟲？！再、再說了，像梅爾涅那樣又平凡又普通又一點魔法都不會的弱雞人類——」
諒是平常面癱的別西卜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反應太大了，你也太動搖了吧？你根本就在意得不得了，就好像用全身在尖叫『別爾，我超在意那個人類的！』一樣。」
「哈？！啊？！本大爺沒有反應過剩也沒有動搖！」
別西卜放著一個勁炸毛的瑪門不管，看了看放在梅爾涅房間的屬於瑪門的日常用品。
「我覺得梅爾涅應該也不討厭瑪門你就是了。」
畢竟那個人類看起來那麼愛憎分明，說話處事也一點不含糊。如果真的不喜歡，別西卜感覺她是不會放任瑪門在她自己的空間裏隨意活動的。
瑪門聞言一愣，然後紅著臉放輕了聲線。
「是…是嗎？你覺得梅爾涅她…她對我…」
那個雖然對他臉很臭，說話毫不客氣，還害他第一次締約，但至今從沒有命令他做過任何他討厭的事的人類。
「…也、也是啊！比起其他惡魔，她更常和我說話，對吧？」
每一個舉手投足都優雅又美麗，皮膚白皙的像玉石一樣，淡金色的長捲髮隨風飄逸的時候都會傳來淡淡的花香。
「她其實很依賴本大爺，對吧…？」
還有剛才幫她包紮的時候那個炫目的微笑，緋色的眼睛像是綻放的玫瑰一般豔麗，瑪門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
「…也有可能是因為你是笨蛋，所以她覺得和你對話更容易而已。」
「啊？你剛才說甚麼？」
「沒甚麼。」
瑪門也沒有深究，陶醉的喃喃自語。
「嘛，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畢竟大爺我又帥又聰明，這個…該怎麼說？是個可靠的惡魔，對吧？而且還是魔界的菁英階級，是所有惡魔聞風喪膽的地獄七大君主的一員！」
「所以…所以，梅爾涅會對我傾、傾慕也是當、當然的嘛——」
咔嚓。
一陣刺眼的閃光燈亮起，瑪門瞬間眼前一片被強光閃過的模糊。
「甚麼鬼？」
「瑪門傻笑的臉看起來又蠢又搞笑，所以我拍了張照。」
「啊！？」
別西卜手腳俐落的點著自己的D.D.D.。
「只不過是想到梅爾涅依賴著自己，有必要這麼高興嗎？你看起來開心得就快原地後空翻了。」
「甚…！住手！你給我現在就把照片刪掉！」
瑪門想去搶別西卜的D.D.D.，無奈對方身高相差太多，伸直手也搆不到。
「沒用的，我已經發給撒旦和阿斯莫他們了。」
「哈啊啊啊？！你個笨蛋！住手！馬上給我撤銷！」
「太晚了。」
「可惡…那就來硬的…」
聽見瑪門的低吼，別西卜笑了笑。
「呵。」
「甚…甚麼啊…」
瑪門似乎也注意到自己說了甚麼不切實際的話，瞬間退縮。
「你覺得你來硬的可以贏過我嗎？」
別西卜握了握拳頭，在寬鬆的汗衫和外套之下，還是能看見強壯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鼓起。
「你也知道我很常鍛鍊的，不是嗎？」
「嗚…」
自知沒有勝算的瑪門憋悶的咬著牙，最後怒吼一聲。
「可惡！很煩欸！你明明就是我弟弟！現在就撤銷！給我把圖片刪掉！」
「瑪門，你好煩。坐下。」
「別把我當狗！」
◇ ◆ ◇ ◆ ◇ ◆ ◇
於是回房間拿唱片的利維坦和梅爾涅就看見別西卜往和利維坦的私人群組裏發了一張瑪門的大頭照。
…這個傻子又在幹甚麼？
「哇，好噁，這個傻瓜又在妄想一夜暴富了嗎？」
利維坦嫌棄的把D.D.D.放回口袋，繼續在書櫃翻找。
「這張是十週年紀念唱片…這張是初回限定特別版…有了！」
利維坦從密密麻麻的收藏中抽出一張封面帶有復古泛黃設計的唱片。
「喏，就是這張…借是借給你了…記得要還我啊！每次拿完要把指紋都擦一遍！千萬不要一邊吃薯片一邊碰它！這個真的是超稀有的珍品，所以要連包裝的封帶都原封不動的還給我，知道嗎？！」
利維坦千叮嚀萬叮嚀，才依依不捨的把唱片遞給梅爾涅。
唱片的標題在梅爾涅看來是花體的英文。
【The Story of the Seven Kings】
七王的故事。
封面的設計非常簡單，就是七位君王的王冠，而且繪畫的筆觸相當不錯。梅爾涅看看封底，標注的出版日期也已經有點年代。儘管如此，整張唱片還是非常整潔完好，看得出來利維坦非常細心的對待。
…又或者是他根本沒有打開來聽過。
這麼說來…
「你剛才那麼氣沖沖的回來，居然都沒發脾氣把房間砸得一團糟啊？」
「啊？我是瘋了才會砸自己房間吧？你知道這裏放的東西多有價值嗎？這些全都是我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起早貪黑排隊預購搶來的珍稀周邊！我怎麼可能自己砸自己的寶貝！我又不是瑪門那個蠢蛋！」
利維坦似乎覺得非常不忿，開始指著牆上櫃子上的各個物件解釋了起來。
「你看看，這張海報是《幻想惡魔少女♡花花琉璃☆琉星》第一次製作劇場版的首映特典，那個時候可是一票難求啊！我開著十幾個帳號不停狂刷，才終於搶到一張門票。看見電腦桌上面的那一排迷你扭蛋模型嗎？那是《轟鳴吧！交響樂團》唯一一次和扭蛋公司聯動的產品，而且賣完之後就沒有再版了，能抽到隱藏版的上低音號模型就是實力的證明！還有，這邊的羽織是《魔滅之劍》的…」
往好的說，利維坦既有全心全意投入的興趣，也對自己的收藏很珍惜。
梅爾涅自己也是個人們眼中興趣奇葩的怪胎，所以對於利維坦的興趣，她並沒有批判的想法。
能夠長久不變的喜歡一件事，耗費心思去維持和珍惜，是很了不起的事。
不過真的好煩。
利維坦繼續他的賣力推坑，梅爾涅繼續開啟她的左耳進右耳出技能。
「哈…咳…我要水…」
利維坦率先投降。
他擦了擦嘴，看著依舊面不改色的梅爾涅，想了想，還是開口說。
「那個，我姑且說一下啊...這唱片你給路西法是可以，但最好別自己一個人聽。不然出了事也和我沒關係。」
「…？能有甚麼——」
「好了！契約也締結好了，唱片也給你了，趕緊出去，別礙著我打遊戲！」
利維坦的力氣比梅爾涅想像中還要大，一下就把她推到了房門外。
在「嘭！」的一聲關上的門前，只剩梅爾涅一人愣在原地。
變臉比變身還快啊。
◇ ◆ ◇ ◆ ◇ ◆ ◇
梅爾涅最後還是等了幾天，才去敲路西法的房門。
畢竟剛和利維坦締約就去送唱片，總覺得會被他抓住把柄糾纏不休。
「進來吧，門沒鎖。」
梅爾涅推開門，看見路西法坐在滿是文件的辦公桌前，房內瀰漫著咖啡的香味。
到底是有多工作狂？回家還有工作？
與她的自然風房間截然不同，路西法的房間保留了歐陸風的復古設計，清一色單調的灰紫和金色，牆上有些油畫，還有…
…角落裏的人體骨架雕塑。
…那是甚麼？
在梅爾涅被奇怪擺設短暫吸引注意的時候，路西法已經放下了羽毛筆。
「是你啊，梅爾涅。前幾天真是災難啊。抱歉，這些天執行部的工作比較多，沒時間顧及你，你還好吧？」
「沒事，我承受力還挺強的。」
「是啊，看得出來。」
路西法笑了笑，拿起盛著濃黑咖啡的簡約杯子。
「我姑且還是替利維辯解一下吧。他平常不會這樣的，是個完全和自己的階級不符的無害惡魔。不過當然了，他真正的實力你也見識過了，作為你的締約惡魔，他和瑪門一樣不容忽視。」
嗯哼，所以我和利維坦締約的事情果然他都知道了。
路西法其實不常在用餐時間出現在飯廳。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早出晚歸的，這幾天也不例外。所以在阿斯莫德再次為了梅爾涅和利維坦締約而大驚小怪的時候，路西法並不在場。
雖然理論上只要路西法不在悲嘆公館裏，她應該可以乘機跑上閣樓。不過梅爾涅有種直覺，他應該在通往閣樓樓梯的路上設置了甚麼感應魔法，不管他在哪裏，他都能知道她越過了那條線。
更何況她知道路西法還留了後手。
別西卜才不是因為廚房很近或者甚麼這裏比較熱鬧的理由才三不五時去她的房間的。
所以她能怎麼辦呢？只能嘗試讓他心情好點，碰碰運氣了。
「所以呢？你這個時間來找我有甚麼事？」
梅爾涅遞出手裏拿著的唱片。
「我想謝謝你那天出手相救。瑪門告訴我你對這張唱片有興趣，我就問利維坦借來了。」
看見唱片的封面，路西法少有的露出吃驚的神色。
「甚…！這是…」
他小心的接過那張唱片研究了一番。
「…原來如此，看來你和利維締約還有這個理由啊？」
…他該不會已經猜到了吧？
該死，果然是光靠擬聲詞就能猜出歌名的惡魔。
路西法沉思了一會，抬頭問道。
「你知道這張唱片是什麼東西嗎？」
「瑪門說它是被詛咒的黑膠唱片，利維坦有警告過我不能自己一個人聽，其他的不知道。」
路西法挑了下嘴角，繼續安坐在位子上翹著二郎腿。
「沒錯，這不是普通的電影原聲音樂唱片。它是件有『問題』的東西。」
路西法把唱片輕輕放在桌上，自己往後靠著椅背娓娓道來。
「其實我對《七王列傳》並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為《七王》早期的電影配樂的作曲家…雖然那位作曲家已經自殺了。」
他輕描淡寫的帶過一聽就很有問題的部分。
「他最後的作品，本來應該是用在《七王》劇中墮落之王詛咒主角一行人的那一幕的。他的自殺導致那首音樂也被雪藏起來…不過，有少部分狂熱的粉絲自費製作了少量包括那首音樂在內的黑膠唱片。」
那少量的狂熱粉絲該不會有利維坦一份吧？
路西法點了點桌上的唱片。
「沒錯，你眼前見到的這張就是其中之一。可惜，與這些唱片的製作相關的所有人，和曾經擁有這些唱片的人全部都以不明原因死亡。所以它才會被稱為『被詛咒的唱片』。我聽說所有唱片都已經被銷毀了，沒想到利維手裏居然還有啊…」
比起那個。
「『曾經擁有』的定義應該不包括拿在手裏吧？」
路西法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你面前就有個隨時可以要你性命的惡魔，你還擔心這個嗎？放心吧，這種程度的詛咒，我們兄弟之中任何一個都可以輕易幫你抵消掉。」
路西法又拿起了唱片細細欣賞。
「既然你都大費周章拿來了，我也就樂意地收下了。謝謝你還特意去問我的喜好來答謝我。今晚我就在房裏好好的享受這張唱片吧。」
就在梅爾涅鬆一口氣的時候，路西法冷不防的加上一句。
「也就是說，我今晚大概是不會離開我的房間的了。」
…甚麼？
「惡魔這種生物無法抵抗放在面前的誘惑。我可抑制不了自己想通宵聆聽這些美妙歌曲的慾望。」
這聽起來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即使如此，你也別想著乘機走上閣樓啊，梅爾涅。」
…他根本就已經知道我的企圖了吧？
「好了，時候不早了。感謝你的唱片，聽完我會記得還給利維的。晚安，梅爾涅。」
◇ ◆ ◇ ◆ ◇ ◆ ◇
儘管如此，半小時後梅爾涅還是站在了那道樓梯之下。
沒有路西法出現的徵兆。周圍寂靜無聲。
『梅爾涅…』
只有那把一直在腦裏縈繞的聲音。
『總算沒有礙事的傢伙了…』
『你現在可以走上樓梯來了，對吧？』
『來吧，我在這邊…』
梅爾涅抬腳，踏上第一階梯級。
就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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